赤旗 第一百四十九章 叫他们来见我

坐骑将高宝抛到地上，高宝吃了个狗啃泥，被摔了个头晕眼花，一时之间天旋地转爬不起来，郡骑中那带头之将见着便宜，急驱马前来，取高宝性命。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一人驰马赶到，用矛挡住了郡将刺来之矛。

这人肤黑个矮，正是萧成。郡将力气不小，比萧成力气大，两矛相架，萧成手中的长矛拿捏不住，被震得虎口开裂，长矛遂脱手掉到地上。两人擦马而过，交手一合。

郡将吃准了高宝必是贼骑的首领，对萧成不管不顾，兜马回来，仍是直奔高宝，举起长矛，对准高宝的脖颈，就要刺将过去。萧成这时也已转马回来，他一边大叫“高宝，高宝”，一边抽出腰中环刀，舍命驰前，把那郡将的长矛再次格挡住。

虽然再次格挡住了，矛长刀短，萧成肩上也被打了一下，二人擦马而过，又交手一合。

这次错马过后，萧成用力地勒住了坐骑，没有再让坐骑依惯性前冲太远，转将回来，却总算是抢在了那骑将之前，赶到了高宝边侧。高宝迷迷瞪瞪的，刚从地上爬起，“呸呸呸”的往外吐着沙土，手揉着眼，——刚才摔倒之时，他不仅吃了满嘴的泥，眼里边也迷了尘土。萧成见他此状，知让他来上己马已是不能，便弯下腰，拽住他的胳臂，拖着他，撤出了战场。

郡将待要追之，已然不及，随着高宝、萧成一起出战的义军骑兵们，大多已驰奔到至，掩护萧成、高宝退走。郡将没得奈何，只好折转回去。

力子都的将旗之下，力子都连声叫道：“快、快，快去看高宝有无大碍！”

高宝不仅勇猛，而且对力子都忠心耿耿，力子都对他甚是喜爱。旁人多议说高宝是力子都的心头所爱，此言一点不差。

……

这一场激斗，虽然参战的人数不多，可都是骑兵，折腾起来的动静很大，尘土飞扬，人喊马嘶，战场上的敌我双方，大多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曹幹等当面的这伙郡兵，不少人的注意力也都被吸引过去了，曹幹敏感地觉察到箭雨稀了，他知道机会来了，当机立断，令道：“跟我上！”亲率高况、李铁等，扑向了对面的郡兵阵地！

义军各部之中，曹幹部是最先抓住郡兵注意力移走的这个机会，向郡兵阵地再一次地发动进攻的，在冲阵的时候，部中的近两百部曲还都随着曹幹，同声呐喊：“活捉庞彩，进城吃肉！”声响很大，两者相合，很快就引起了力子都的注意。

力子都举目往曹幹这边望来，正看见一面鲜艳的红旗高高招展，随着旗向，约有一二百人挥刀举矛，使用着各色的兵器，颇以悍勇之势，杀向郡兵阵地，乃顾问左右：“那是何人所部？”

各部从事的部曲里头也有打红旗的，但曹幹的这面红旗与那些红旗不同。那些红旗上分绘着各类的猛禽猛兽，威风固则有亦，不免繁复，而曹幹的这面红旗上，却图案简洁，除了一个黄色的五角星外，别无它物，这就使曹幹的这面红旗不止更加的鲜艳夺目，并易辨识。

一人回答力子都，说道：“回大率的话，那赤旗所部便是攻南成时，先登南城墙之部。”

答话此人年五十来岁，文士打扮，名叫王丹，正是前天在董宪阵中督战的那人，他那一天乃是亲眼看见曹幹举着他的赤旗，最先登上了南成的南城墙。

力子都“哦”了一声，说道：“原来便是此部。”多往红旗处看了两眼。

举着红旗的田屯最为显眼，一则他举着旗冲在最前头，二者他个头不低，一手举旗，另一手挥舞短铁戟，迈着大步往前，端得气势十足。

力子都看见，田屯冲至郡兵阵前后，先是把旗帜倾前，左右挥舞，迷住了前面郡兵的眼，迫使他们退了几步，随后便趁机进杀，短铁戟乱砸乱打，——那短铁戟沉重，真是砸到一个，伤到一个，又见曹幹、高况等亦是个个奋不顾身，勇往直前，转瞬已杀伤郡兵十余。

他现在当然还不知道曹幹等人都是谁，但此刻观之，只觉得这几人无不骁勇，於是赞叹说道：“这几个人可要比董宪敢打多了！”令道，“等这场仗打完，他们要还活着，叫来我见。”

王丹慌忙领命应诺。

……

却那萧成等骑退后，两次未能杀掉高宝的那个郡将，本是趁势引本部骑，追逐前斗，可前追未久，就听到了曹幹他们这边的动静。他勒马回顾，见是这边的阵脚出现了骚动，他神色顿变，深知一旦阵脚被贼撼动，再被贼杀入阵中，那接下来郡兵就可能会全面崩溃，当务之急，是先得把阵脚稳住先行，已不是追杀高宝、萧成，他便急忙下令，带着从骑转往曹幹部来。

这郡将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气，先是没想到贼寇居然这般胆大，敢埋伏他们，继而方才，眼看高宝的人头将要到手，却被萧成两次救下，一肚子的火没地方发，他便打算发泄到曹幹等身上。在他看来，曹幹等既是步卒，又大多无甲，他引骑杀过去，杀之还不如杀鸡一般！

曹幹等正拼力往前进战，与当面郡兵搏斗厮杀，不意那郡将引骑由侧面驰至。

那郡将一马当先，人未到，叱咤先至：“吾乃上将刘三矛也，贼子授首！”

这郡将姓刘，擅使矛，临战交敌，至多三矛，必能获胜，故得了“三矛”的绰号。人魁马快，甲坚矛长，饶是曹幹，急转目望见，也不觉骇然，赶忙向旁边躲闪，郭赦之、丁狗，及高况、李铁等亦是下意识的闪躲，却唯田屯，竟是不避不让！

他转身过来，面对驰马将至的刘三矛，左手将旗猛地往地上一插，反手抽出腰带上的另一支短铁戟，两支短铁戟交错横在胸前，瓮声大喊：“小郎有令，俺在，旗不倒！”

话虽如此说，可是面对来势迅捷的敌骑，他也没什么招架之法，突然灵光闪现，他想起了这两支短铁戟原本的主人，也就是已死的张奋，在随着田况袭击戴兰部时，曾用过把一支短铁戟丢掷出去，以杀伤敌人的招数，就有样学样，瞄准刘三矛，将右手短铁戟甩手掷出。

如果说骑马的高宝、萧成勉强还能算个对手的话，在刘三矛眼中，徒步的曹幹、田屯等哪配做他的敌手？压根就没把曹幹、田屯等当回事，因却是一则没有料到田屯居然不退，二则没有料到田屯会把短铁戟投掷过来，三更没有料到的是田屯的力气甚大，短铁戟被他投出后，飞速极快，他尚未反应过来，已到了他的近前！他慌忙勒马，想要避开，已是来不及。

短铁戟倒没有砸到他的身上，砸到了他胯下战马的头上。

这战马吃痛之下，嘶叫两声，止住了前冲，扬起蹄子，蹦跳了好几下。

刘三矛和高宝一样，也被甩到了地上。高况恰在近处，他不顾随在刘三矛后头的那些郡骑立刻将至，丢掉环刀，摸出拍髀，敏捷地揉身扑上。刘三矛被摔了个头晕眼花，难以应对。高况拼命地按住他的脑袋，将他的兜鍪拽掉，拍髀抹在他的脖子上，把他杀了。

后头的郡骑已到，没时间割刘三矛的脑袋了，高况闪避开去。那些郡骑见刘三矛已死，俱皆失色，便收了他的尸体，未敢再往前战，都撤了回去。

与同样是骑兵的高宝、萧成作战时，刘三矛占据上风，而转过眼来，他却身死在了他瞧不起的徒步的田屯等手下！

力子都眼见此状，更是惊奇，再次命令左右：“仗打完，叫他们来见我！”

……

曹幹等当面的郡兵都知道刘三矛的勇武，看到刘三矛战死，尽皆骇然，他们原本就因中伏、桥被烧已是士气动摇，军心惶惶，此际更是无了斗志，见曹幹等杀了刘三矛后，又来冲阵，不知是谁先发了一声喊，掉头后逃，紧跟着，这伙郡兵就全都往后逃去。

剩余的不到两千郡兵，被义军战士压缩在一块不大的区域内，回旋的空间很小，这往后逃走的郡兵尽管才百十人，可就像是一颗小石子投入到了湖面，波纹向外扩散，不多片刻，就把整个的郡兵的阵型给扰乱了。

义军各部哪里还会不知，已到全歼郡兵的时候？董宪等各部从事俱皆下令，命令本部猛攻。数千义军战士蜂拥而上，喊杀震天，郡兵只又招架了不到半刻钟，便整个阵地宣告失陷。

郡兵阵中，将旗之下，庞彩知大势已去，脸色灰败，长叹说道：“今日我竟败於此？竟为贼所败！”拔剑驱马，引领亲兵，想要突围逃走，可四面都是义军战士，如何能够逃掉？当暮色到至的时候，战事宣告结束，庞彩终是未能逃脱，被义军战士擒获，献到了力子都的马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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