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旗 第一百一十一章 暂且听我之令

曹丰、李铁到了刘昱帐外，帐外已有几人在等候刘昱的召见。

这几人都是刘昱本部的小率，或本为他家或陈直家的宾客、大奴，或为那几个本是流民小率的，他们在帐外排队等候的原因，除了两个是有本屯的军务要报以外，其它与曹丰、李铁来的原因一样，也是正旦将至，来谒见刘昱，给刘昱送礼的。

李铁请曹丰暂等，自要去帐前，叫那守帐的兵士入内，去为曹丰通报。

曹丰拽住了他，说道：“咱俩在后头等着就是。”

李铁犹豫了下，顺从了曹丰的意思。

随着曹丰站到那几个小率后边，李铁心中想道：“应该等上曹小郎一块来的！曹小郎不像曹大兄这般老实。曹大兄现是我部中的部率，一部之率，怎能和这些小率一块儿在帐外等候，且还排在这些小率之后？未免不太像话，有失曹大兄的身份，并及我部的尊严。”

但是曹丰既然不肯插队，李铁也只能听从。

在帐外等了好长一会儿，直到暮色来时，排在前头的那些小率们才分别见过刘昱，轮到了曹丰、李铁。两人整了下衣袍，入进帐中。

适才给刘昱送礼的那几个小率皆被刘昱留在了帐中未走。

除了他们，帐内就只有刘昱和在旁陪坐的苏建，陈直、刘小虎都不在。

陈直和曹幹的想法相类，也存了临阵磨枪的念头，这会儿正带着本部的一些兵士在营外操练。

刘小虎不在，则是为了培养和提高刘昱在军中的威望。刘昱现虽已是三部之主，然而论在寻常兵士心目中的地位和威望，刘昱实际上还是不如刘小虎的。送礼的也好，汇报军务的也罢，刘小虎若在帐中，那么这些小率，乃至曹丰，更加在意的肯定都会是刘小虎的态度、意见，所以刘小虎现在是没有大的情况需要讨论之时，能不来议事帐，她就主动不来。

曹丰恭恭敬敬地捧着那个托盘，下揖行礼，说道：“从事，快要到正旦了，这点薄礼是我部中上下的一片心意，敢敬献从事。”

等了片刻，没有等来刘昱说话的声音。

曹丰和李铁是低着头的，两人没有看到刘昱此时的表情颇为不快，他皱着眉头，看看曹丰捧着的托盘，又看看曹丰，——很明显，他还在为田壮、田武等拥曹丰接替高长为其部之率而不满。

尽管不满，刘小虎、陈直当时的劝说，刘昱倒尚还记着，他勉强说道：“你们有心了。”

苏建起身，到曹丰身前，把他的礼物接了过去。

与曹丰目光相触，苏建尴尬的笑了一笑。

托盘上有布盖着，刘昱也懒得看曹丰都送他什么了，说道：“你们的礼我收下了。明天我要犒赏各部，上午时候，你们各屯可派人来，到帐前广场处领肉、领酒。”

曹丰应道：“是，多谢从事恩典。”等了下，见刘昱没有再说话，他便和李铁退了出去。

两人出到帐外，行未多远，迎面瞧见有五六个妇人，各捧着个食盒，又有三四个役夫，抬着两坛酒，沿着帐前的石子路，正在朝着议事帐而来。

李铁说道：“曹大兄，刘从事这是在帐中设宴。”

不必说，刘昱要宴请的人，自是被他留在帐中的那些送礼小率了。

那十来个妇人、役夫已到近处，曹丰、李铁两人让开道路，目视他们进帐。

李铁嘿然，说道：“曹大兄，咱也是过来给从事献礼的，从事他却为啥不留咱饮宴？”说笑似地，又说道，“大兄，刘从事也太小气了吧！”

“小气”二字，是一语双关，既是说他今晚没有留曹丰、李铁喝酒小气，也是说他直到现在还在恼怒着田壮等人不经向他请示而便推举了曹丰为率这件事小气。

曹丰挠了挠发髻，嘿嘿两声，说道：“从事不留咱喝酒，咱回部中喝去！他不留咱，也怪好的，那几位小率多是他以前家中的宾客、大奴，咱与他们不熟，这场酒喝起来也局促！走，阿铁，咱回部中去，我叫人安排酒菜，把田大兄他们再请回来，咱们喝个痛快！”

回到了本屯驻区，曹丰果然令人布置酒菜，把田武、高况等又都叫来，将田壮也请了来，快快活活的喝了起来。曹幹结束了操练，回到驻区，也来了席上喝酒。

田武问起曹丰给刘昱送礼的事情，曹丰敷衍两句，胡乱说过，却是没有提刘昱设宴而未留下他一起喝酒此节，他倒不是因为感到因此失了脸面，乃是怕曹幹等人听了会不高兴。

次日上午，曹丰派曹德领人，去刘昱中军领了酒肉。

晚上，整部的人大吃大喝，快活一番。

又一日后，正旦日至，新的一年来到，——依照王莽新朝的纪年，从今日开始，即乃天凤六年，此将乃是王莽称帝的第十一个年头。

曹丰下了令，今日一天，整部人马俱皆休息，不用再进行操练。

亦不止曹丰一部，刘昱、戴兰两部也都是休息一天。

整个营区的气氛，顿时欢悦了很多。

依照时俗，正旦祭祖，加上老弱妇孺，军中近千人，无不面朝家乡方向拜倒行礼；各部兵士多同乡，亲戚、交好俱在军中者众多，又彼此谒见，贺喜新年，一番热闹，无须多说。

曹幹寻思给戴黑、丁仲送个礼物，但他手头没甚物事，就问曹丰要了个首饰，是个耳环，送给了戴黑，又各包了几个五铢钱，一个给了丁仲，一个给了丁犊。

戴黑极是开心，这不但是曹幹送给她的头件礼物，也是这么多年她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偷偷接了盆水，把耳环带上，对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美美地瞅了半天。

丁仲、丁犊亦是高兴十分。

热热闹闹、开开心心地过了一天。

第二天下午，曹幹领着人正在营外操练，远远看见北边的官道上，一队人马向着这边而来。曹幹注目观之，见这队人马到了近处，从官道上折转下来，径赴董宪营地。一面黑旗在这支人马前头招展，旗上绣着个白色的“董”字，却是去拜见力子都的董宪回来了。

曹幹望之良久，直到这支人马入进董宪营中，才收回目光。

因为伤没痊愈，没法操练，站在曹幹边上的李顺说道：“小郎，是董从事回来了吧？”

曹幹点了点头，说道：“应该是。”

“小郎，我咋看你好像有点忧心啊？”

曹幹说道：“早则今天晚上，迟则明天，董宪应当就会叫咱刘从事去见他了。”

“见他干啥？”

曹幹摸着颔下短髭，再又眺了眺董宪营地，然后重新落目到眼前在操练的部曲身上，握着腰边的刀柄，说道：“还能干啥？当然是商定打南成之事。”

曹幹猜的没错。

经过与董宪和其余各部到阴平拜见自己的从事们的商议，力子都已经定下了攻打南成的时间。

但曹幹也没有猜对。

并没有等到晚上，董宪回营之后，过了不到一个时辰，黄朱来了刘昱营中，请他去见董宪。

刘昱压住对董宪的厌恶，说道：“我刚闻报说董将军回来了，本想着立刻就前去拜谒的，然又想到他刚从力大率处回来，或会较为疲乏，因尚未往。未知董将军召我，是为何事？”

“我家将军没有对我讲，从事到了，应就能知道了。”

陈直也在帐中。

刘昱与陈直对视一眼，说道：“好，那我现在就去。”

陈直先令苏建去把提前已给董宪备好的正旦贺礼取来，等贺礼取到，刘昱便与陈直随着黄朱前往董宪营区。

入了营里，进到帐内。

陈直将给董宪的礼物奉上。

董宪看过礼物，叫黄朱收下，起身相迎，说道：“刘君！我这回拜见我家大率，向我家大率说起了你，我家大率听了你们曾在东郡大败郡兵后，对你们可是赞不绝口，数加称许！”

董宪的一个侍从捧着一柄剑，到刘昱近前。

董宪笑道：“这剑，是我家大率赐给你的！”

刘昱把剑接住，向外抽出了一点，露出来的剑身闪烁如秋水般的寒光，是柄好剑。他把剑还回鞘中，捧住下揖，说道：“多谢将军为我等美言，多谢力大率赐我此剑。”

“我回来的匆忙，又是刚到营中，倒是尚未备下给刘君的正旦之礼，尚请刘君勿怪。”

“岂敢！”刘昱根本不在乎董宪会不会给他送什么礼物，顿了下，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说道，“将军此见力大率，敢问将军，不知力大率闻了我等来投后，对我等是何令下？”

话固委婉，其意明了，刘昱是在问力子都有无召他们去阴平相见。

“刘君，你俩先坐。”董宪坐回席上，等刘昱、陈直也坐下后，这才摸着胡须，说道，“刘君你是知道的，我军早就准备要打南成。这次我到阴平后，我家大率定下了攻打南成的日子。现在我家大率正在忙於做打南成的最后准备，他叫我转告刘君，他而下抽不开空来见你，只有一道命令，叫我转达。”

刘昱起身，下揖说道：“恭聆大率令下。”

“我家大率的命令是，十天后，各部兵马在南成城下会合，刘君所部，暂且听我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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