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君骑海上 第187章 贺兰余孽

第187章 贺兰余孽

天下大定之时，奉祈云曾卜过一卦，若是况衡为帝，则成大凶之兆，所以他忧心忡忡，一直反对况衡成为新朝的君王，怕他守不住本心，有朝一日会面目全非，从海上擒龙的勇士反变为兴风作浪的恶龙，成为第二个暴君夏符冲。

“奉大祭司，就凭一个大凶之兆的卦象便断言我不可称帝？简直无稽之谈，我不信天，我只信自己。”

当听完奉祈云所有反对的理由后，况衡也只是波澜不惊地掀了一下眼皮，冷冰冰地道：

“你说我杀气太重，心不够软，我认了，可若是心不狠，如何在这乱世间立足？如何率领盟军一举踏平天启国，斩杀夏符冲？况且乱世之下，谁不是相互碾压？强者就一定要帮扶弱者吗？凭什么，谁规定的道理？弱肉强食，本就是生存之道罢了，我又何错之有？”

“你没有错，你有你的生存之道，我也有我要遵循的道，我们曾并肩作战，惺惺相惜过，但如今，我们已非同路之人了。”

事已至此，奉祈云也没什么好争辩的了，只是心平气和地对况衡说了最后一番话：

“卦象的确不能说明什么，但我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断，况衡，时至今日我依然认为你是个很值得结交的朋友，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兄弟，可你不适合做君王，我还是那句话，你若称帝，绝不会善待百姓，推行仁政，天下必将再次大乱，那不会是我想要看到的结局，也不是我要的那个河清海晏的新世界，所以我永不会追随你，永远不会。”

那一年的那一日，房中四兄弟的这番密谈就此结束，而有些什么东西，也彻底改变，再也回不去了。

钟离复在事后还找到了奉祈云，试图说服他改变心意：“祈云，算了吧，你别跟阿衡和执清他们犟下去了，都是自家兄弟，我不想看见大家走到决裂的那一步，况且……我也并不想当什么新朝的君主，我在海上贪玩散漫惯了，叫我当个岛主还成，让我一统天下，上位称帝那可就是太难为人了，我不行的，我没有阿衡那么有本事，哪怕有你在我身边辅佐也不成的……”

“那我们就不离开海上了，他们去建他们的新朝，我们依然坐守云洲岛，你做岛主，我当大祭司，我们自成一国，自定律法，推行新政，同他们各自为王，谁也不去臣服于谁，只做两个隔海相望的独立国度，并且签订和平盟约，井水不犯河水，永不开战，相安无事，从此各走各的路，如何？”

棋盘上的一番难解之局，最终叫奉祈云开辟出了第三条路，况衡与钟离复皆登位为帝，自立新朝，隔海而治，各自为王。

为此奉祈云单枪匹马找到了况衡，在与他谈判了一天一夜后，况衡答应了他的要求。

许是还顾念着一丝兄弟情谊，又许是忌惮云洲岛的实力，总之如况衡那般野心勃勃的人，竟也同意了与钟离复各自为王，各成一国。

他们四兄弟打下的天下，终是一分为二，越执清追随况衡，意欲建立新朝东穆，以严刑酷法为立国之本，打压前朝那些残余不安分的势力，收拢各处权力，集中管辖，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富国强兵，以法治国。

而奉祈云则一心辅佐钟离复，希望在云洲岛上建立一个童鹿国，推行仁政，休养生息，以民为本，令岛上人人安居乐业，不受欺压，不历战火，不屈于强权之下，平等自由，永不必再经历天启国的那些磨难苦楚，不必再提心吊胆地活于一个乱世当中。

棋盘上山河蜿蜒，万物复苏，一切都有条不紊地展开了，原本会是一场双赢的局面，可就在这时，云洲岛的战俘营中发生了一件惊天大事——

也正是这件事情，直接导致了奉祈云与况衡、越执清，乃至钟离复都彻底决裂了，奉氏一族从此跌下云端，孤立无援，与其他三族为敌，再不复往日面貌。

那一年开春，东穆与童鹿两个新朝即将迎来建国之日，正是广纳天下豪杰，百废待兴之际，云洲岛上的战俘营里却有一批重要犯人私逃了，不，确切来说，是被人偷偷放走了。

那群战俘均复姓贺兰，乃前朝皇族的一小支旁系贺兰氏，他们精通巫医之术，以治病救人为己任，生性淳朴善良，从未助纣为虐，没有追随夏符冲犯下过任何罪孽。

而放走他们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奉祈云的一群族人们，说得更准确一些，正是那些年云洲岛被迫送去夏符冲后宫的那些“美人”们。

这群可怜的姑娘被天启国派到云洲岛上的狗官们挑中，落在了夏老贼手中，可谓是饱受虐待，生不如死，其中大部分美人皆是来自奉氏一族，多年来不知多少无辜的奉家女惨死在了夏符冲的后宫之中，而侥幸活下来，如今能够带着残躯回到云洲岛上的，则都要感谢她们的大恩人——

那便是宫中巫医，贺兰氏。

贺兰氏同天启国皇室沾亲带故，有着那么些血脉相连，算是皇族的一小支旁系，而由于他们精通医术，家族之人便大都被召入宫中为皇医，专为夏符冲效命。

如果说夏老疯子杀人无数，满手血腥，那么贺兰一族便是救人无数，满手功德，圣人心肠。

当初云洲岛上被抓走的那些可怜女子，几乎无一例外，每个人都得到过贺兰一族明里暗里的帮助，有些姑娘更是被他们偷偷救了下来，藏进了贺兰府中。

要知道夏符冲那个疯子有多么丧心病狂，若是此举被他发现了，贺兰一族必将迎来灭顶之灾，等待他们的只有满族覆灭的结果。

可即便如此，哪怕要将自身与家族性命都搭进去，贺兰氏的那些皇医们也依然没有犹豫过，依然在虎口下冒险，暗中救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可怜女子。

后来况、奉、越、钟离四大家族联手，发起了那场轰轰烈烈的伐夏之征，贺兰氏其实也在当中起到过至关重要的作用，那便是暗中给夏符冲施针下毒，往宫外运送情报，里应外合地帮同盟军推翻天启国，除掉夏符冲。

他们虽贵为天启国的皇族，但胸膛藏良知，心中有大义，明辨是非，不愿助纣为虐，坐享安逸富贵，只想用一双干干净净的手，救下更多的人，迎来一个更清明太平的世道。

可当天启国终于被推翻，暴君终于被四大家族斩杀，即将迎来一个崭新的盛世时，他们这一族却被“清算”了。

是的，哪怕他们救人无数，哪怕他们有功在身，可依然也敌不过那八个字——

前朝皇族，贺兰余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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